第627章 鬼方，山头林立

　　巴依巴里克城，汉家名字叫富贵城。
　　就如无定城依托无定河而建，这里依托着色楞格河。
　　北方的鬼方部族受到的来自于裴甘丹的袭扰比较少，裴甘丹的变革还没有影响到这里。
　　因此北方鬼方部族，对他们的王后和小王子的到来，还是衷心欢迎的。
　　尤其是见到他们的小王后，竟是这样一个娇俏的小美人儿，北方八大部族的酋长，都不禁起了怜花之意。
　　这是他们美丽的王后，王后如此美丽，是他们鬼方的骄傲，怎么能受到汉家的欺辱？
　　他们一定要用他们的利箭，他们锋利的马刀，捍卫他们的王后！
　　卢雨婷在富贵城定居下来，卢阮那是何等人物，要维系这些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北方豪杰，实在是太容易了。
　　这个流亡的王庭，很快就赢得了北方各族的爱戴和敬重。
　　北方大族扎鲁克王子，叙起关系来还是达弥皓王的一个远房侄子。
　　卢阮代王后下令，任命他为右大相，一同辅佐王后，如此一来，北方大族对王室更是拥戴。
　　派去寻找裴甘丹的游骑陆续回到了富贵城。
　　他们带回来的说法都是一样的，裴甘丹王遇袭身亡了。
　　追随裴甘丹的各部族已经纷纷散去。
　　接着，又有消息传来，达弥皓在无定城复王位了。
　　谁都知道，他这个王是个被扶持起来的傀儡。
　　但是，他重新成为鬼方的王，却也是名正言顺。
　　“小叔，大王战死，达弥皓又重新称王，我们孤儿寡母的，可怎么办呐！”
　　卢雨婷抱着孩子，哭得梨花带雨的。
　　扎鲁克大为怜惜：“王嫂莫要惊慌，你如今已经有了王兄的儿子，他才是最有资格称王的。”
　　卢阮和卢雨婷飞快地对了一个眼色。
　　卢阮起身，大声道：“不错！小王子才是我鬼方最有资格称王的。达弥皓早已禅位给先王，更何况，他现在就是周人的囚徒，他有什么资格称王？
　　扎鲁克大相是先王的兄弟，是我鬼方如今第一勇士。有扎鲁克为王后做主，王后大可不必担心，你们母子在富贵城必定稳若磐石。”
　　扎鲁克被卢阮一赞，不禁有些飘飘然了。
　　扎鲁克拍着胸脯，大声道：“不错，王嫂你就放心好了，我现在就召集诸部酋长，举行盛大仪式，拥立王侄为王。我们不承认达弥皓那个伪王！”
　　卢雨婷吸了吸鼻子，感激地道：“小叔，嫂子代你侄儿，谢谢你啦。若非有你，嫂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。”
　　扎鲁克快三十的人了，面对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嫂子，看着她泪光莹莹的俏模样，顿豪气干云：“咱们一家人，何必说两家话。嫂子，你就安心吧，我现在就去召集诸部酋长，拥立王侄称王！”
　　扎鲁克大步流星地就走了出去。
　　卢阮盯着扎鲁克的身影消失，轻轻吁了口气，对卢雨婷道：“我们远道而来，北方诸族虽仍心向鬼方王室，但权柄薰心呐！这个扎鲁克，咱们一定要维系好了，不然，我们现在很难在此立足。”
　　“侄女儿省得。”
　　卢雨婷擦了擦眼泪：“伯父，裴甘丹，真的就死了吗？”
　　卢雨婷有些恍惚地道：“我看他的样子，颇有大略雄才，怎么就……”
　　“那有什么稀奇？”
　　卢阮喟然一叹：“有大略雄才，还要命够长，才能名垂青史、成就霸业啊！你父亲，你兄长，如果他们不曾英年早逝，未来的成就，伯父我拍马都赶不上。可是，他们死早了啊！”
　　卢雨婷听了，也不禁黯然。
　　……
　　这是一片不知名的山谷。
　　山不算高，谷也不算深。
　　但是至少有了一个避风的地方，住在向阳的一面，没有风的时候，阳光洒照下来，还颇有暖意。
　　一处山洞里，火一直燃烧着。
　　裴甘丹躺在火堆旁的狼皮褥子上，冷一阵热一阵的，迷迷糊糊的一直没有彻底清醒。
　　冬天便连草都枯了，想辨认一些草药也不方便。
　　但，南无吉万马还是从山坡上寻到了一些干枯的草药。
　　他把杂草似的草药塞进嘴巴里，用力地嚼着，直到嚼得稀烂，再吐出来，一点点均匀地涂抹在裴甘丹的伤口上。
　　洞口一阵脚步声响，南无吉万马扭头望去，见是萧千月回来了。
　　萧千月胡子拉碴、脸色阴郁。
　　南无吉万马道：“怎么，没有搜刮到粮食？”
　　他们隐藏于此，生怕被黑齿虎的人找到。
　　而为了生存，还不时得派出人马，远出百里，搜寻遇到的一些小部落，将他们的所有给养掳掠回来。
　　萧千月是汉臣，没有根基，南无吉万马要亲自照顾裴甘丹，便让萧千月带队去找粮食。反正，谁都可能逃，萧千月是不可能的。
　　萧千月摇了摇头，低沉地道：“又有人逃了。”
　　南无吉万马听了不禁沉默起来。
　　他们一路逃来此处，眼见裴甘丹气息奄奄，始终不见醒来，手下便陆续有人逃散。
　　有三五好友结队逃走的，也有一个部落的人整队地逃走的。
　　这种事，根本是看不过来的。
　　带队远出去寻粮食的过程中，趁机逃走的人就更多了。
　　“逃，便逃吧。”
　　南无吉万马长叹一声：“没关系的，只要大王他能醒来！”
　　他看着昏睡不醒的裴甘丹，眼睛映着篝火，仿佛有两簇火苗在其中闪耀。
　　“哪怕，他的身边，就只剩下你我。只要他醒来，也能卷土重来！”
　　南无吉万马信心十足地道：“裴甘丹，是我见过的，最了不起的王。只要他能大难不死，他一定能成就千秋伟业的。”
　　萧千月看了看裴甘丹，每天的吃食，都需要南无吉万马嚼烂了一点点喂给他，裴甘丹已经瘦脱了相了。
　　裴甘丹……，真有这般能耐么？
　　萧千月不像南无吉万马一般自信，他不禁想到了唐治。
　　当初，他私通吐蕃的叶如，引洛昂达入关，扰乱陇右，结果却是……
　　谁会想到，本与叶茹洛昂达勾结的他，现在却成了鬼方王的臣子。
　　而鬼方王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，比那正蹲在神都做寓公的洛昂达，只怕是更惨吧？
　　也许，裴甘丹真的很了不起，可是，他遇上克星了啊。
　　唐治不死，裴甘丹真有重新崛起的一天么？
　　……
　　富贵城，小王子马尔丹正式继承鬼方王位了。
　　马尔丹，是扎鲁克为他取的名字，勇敢,豪壮的意思。
　　北方各族没被折腾过，对于他们的王族，还有着钦敬与向往。
　　卢阮又是个极懂交际手腕的人。
　　尤其是卢雨婷，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小王后，美丽、优雅、落落大方，征服了北方各部豪杰的心，让他们倾倒于卢雨婷的石榴裙下。
　　他们都愿意为了这个让他们为之骄傲的王后而战。
　　卢雨婷得卢阮授意，在抱着小王子马尔丹坐在王位上，接受了鬼方各族首领们的跪拜之后，突然声明，让小王子马尔丹，拜扎鲁克为尚父。
　　扎鲁克也没想到小王后竟有这样一个主张，十分的惊讶。
　　最后在各部落族长纷纷支持一下，才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，由娇俏动人的王太后代替襁褓中的鬼方王，向他拜了一拜。
　　仪式完成，卢阮和扎鲁克跟着王太后卢雨婷进了后宫。
　　马尔丹才熬过仪式，便哭闹起来。
　　卢雨婷便赶紧给他喂奶。
　　逃亡途中，卢雨婷没有奶妈子可用，只能自己哺育。
　　如今虽然有了这条件了，可不喂孩子，反而会胀了，所以依旧亲自哺育。
　　扎鲁克眼见那翠衫半敞，玉碗倒扣的精致模样，不禁脸儿一热，赶紧移开了目光。
　　说来可笑，扎鲁克不是个未涉情事的初哥儿了，他的妻妾都有七八个了，可是在这个年龄小了他一半的小王太后面前，却有一种手足无措的青涩。
　　卢雨婷似乎根本没有发觉自己举动有什么不妥，一边喂着孩子，一边对扎鲁克道：“小叔，我们如今在富贵城称王，也不知那唐治得到了消息，会有如何动作。”
　　卢阮道：“是啊，万一，他以达弥皓的名义发布檄文，领兵来讨伐我们，那可大事不妙。右相，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才好。”
　　“我正怕他不来呢。”
　　扎鲁克傲然一笑，按着刀，道：“只要他们敢来，我也不必与他正面作战，只以游骑，依仗地利，偷袭、埋伏、袭扰、分割，把他们当成群狼一般戏弄，必能把他们拖死在这北方大地上！”
　　卢阮道：“右大相的英勇，卢某自然信得过。只是，还是应该派哨骑南去，探查一下动静，以免措手不及。”
　　卢雨婷轻轻悠着怀中的孩子，柔声道：“是啊，小叔如今，可是我们母子的唯一依靠。我可不许你莽撞行事，你要万一有个好歹，你让我们母子俩怎么活啊！”
　　扎鲁克被她一番娇嗔，骨头都轻了三分，忙道：“嫂子放心，兄弟心中有数。派探马，我这便派探马，弄清无定城形势，再做定计。”
　　卢雨婷笑靥如花：“这样才对，小叔有勇有谋，嫂子也就放心了。”
　　无定城这边，唐治已经收到黑齿虎伏击成功的消息。
　　之所以没有马上赶来汇合，是因为黑齿虎那边打扫战场，没有发现裴甘丹的尸首，目前还在追缉之中。
　　而金城那边，也把他们如何算计韦昭的情报送了来。
　　唐治心中大定。
　　哪怕神都那边一时还没有消息，他如今也可以名正言顺回返陇右，而不至于迫于形势，被迫回转神都了。
　　只不过，他还要在此接应林威、郭绪之、袁成举三支劲旅，倒不急着立刻离开无定城。
　　针对神都那边的计划，他一定要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，才能着手设计，急也急不来的。
　　“达弥皓呢？”实在闲来无事，不如把达弥皓找来，得多替他打打气。
　　唐治就知道，裴甘丹没那么容易死，虽然他现在必然元气大伤，但也不可等闲视之，给达弥皓打打气好了。
　　“回禀上将军，达弥皓王，去钓鱼了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“属下这就去寻他来。”
　　“不必了！”
　　唐治叹了口气：“还是把右大相塞诺找来吧。”
　　唐治想，塞诺，都比达弥皓靠谱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