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回 讲述

　　洗了碗后，杨默还冲了一个凉水澡，这才回到自己的卧室，拿起一本《都市情感》的杂志，细细的翻看了起来。
　　翻看着这些小姨挑选出来的文章，他有一种特别的感觉，那是直达心灵的共鸣……
　　“哥，你出来一下。”孟婷的轻呼声，把杨默的思绪从那一个个感人的故事中拉了出来。
　　杨默放下杂志，走到卧室门口，厕所里传来哗哗哗的冲水声，显然是孟婷在里面洗澡。杨默猜到孟婷叫自己的原因，忙问道：“小婷，是水温不合适吗？”
　　“哎呀，你把水开得好凉，快给我把火开大一点。”
　　“嗯，那好，我去帮你开大一点。”杨默说着，就去厨房调节起了热水器的火力，“好了吗？”
　　“再大一点……，好了……”
　　在回卧室的途中，杨默不由自己的在厕所门口站住了，听着里面那哗哗哗的水流声，还有孟婷那擦身子的轻微声响，他那颗年轻的心竟然有几分躁动……
　　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，然后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床上，拿起那杂志，继续看了起来。
　　不知不觉，已经是十一点过了，杨默放下杂志，关了灯，轻轻的躺倒床上，思考起了明天应该怎么给蓝萱解释今晚的事情……
　　闭上眼，小姨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，她那温柔的美眸，那亲切的脸蛋，那纤巧的手指，是如此的清晰……
　　辗转反侧的他，很久都没有睡着，看了看时间，已经是十二点多了，心中又不由得想起了母亲，今天可是母亲节啊，但我却是不能陪在妈妈的身边！
　　感觉有些尿意，准备就这样去上厕所，但是想到屋子里还有孟婷，也只有穿上短裤上衣，这才起身去了厕所。
　　刚出厕所，隐隐听到孟婷房间有轻微的哭泣声，心中一愣，小婷怎么了，为什么在哭呢？
　　在门口站了站，终是走向了孟婷的房间，轻轻的敲了敲门，柔声道：“小婷，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没什么，哥，你……还没有睡啊。”孟婷的声音有些咽哽。
　　杨默听到这样的声音，自然猜到孟婷此时的心情，不由起了怜悯之心，准备进屋子去安慰她一下，于是轻声说道：“小婷，开一下门吧。”
　　“门没锁，自己……开吧。”孟婷恍然道。
　　杨默左手微微一动，房门便打开了，卧房里并没有开灯，只有那窗帘映进来的淡淡昏光。孟婷侧躺在那张单人床上，身子微微的抽动着，发出轻细的哭泣声。
　　杨默关上门，过来坐到床边，右手轻轻的放在孟婷的被子上，轻声道：“小婷，怎么了呢？”
　　孟婷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，抽动了一下身子，凄声道：“哥，我想妈妈了。”
　　杨默心坎一震，今天可是母亲节啊，而小婷从小就失去了深爱她的母亲，心中自然怀恋她了。他忙伸手握住孟婷的小手，安慰道：“小婷，别伤心了，有哥哥在呢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孟婷轻吟一声，突然坐起了身来，身子靠到床头，幽幽道：“哥，你去把灯打开，我给你看一样东西。”
　　杨默怔了怔，忙过去打开了日光灯。而这时，孟婷则是从旁边的书桌里取出一个有些破旧的画架来，对杨默说道：“哥，你看我今天画的画，好看吗？”
　　打开画架，夹层里只有不多的几幅画，显然，正忙于高中学业的孟婷，没有多少时间去画画。不过画画却是她的业余爱好之一，所以她偶尔也会抽点时间来画画。
　　放在表面的，是一张黑白素描，画上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，容貌有些秀美，但隐隐可见脸上的斑纹，而且头发也有些凌乱，显示是一个淳朴而美丽的农家妇女。
　　虽然孟婷画画的水平一般，那线条也有些散乱，但是却把那妇女的神情体现得非常到位，她微微的咧着嘴巴，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，显得很幸福的样子。
　　画像的下面，还写着几排纤秀而整齐的铅笔字：妈妈，你在天堂过得还好吗，女儿心中好想你，你一定也很想念你的女儿吧！妈妈，女儿知道，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女儿，你一直都在女儿的身边，看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，露出那幸福的微笑！妈妈，今天是你的节日，女儿真的好像躺在你那温暖的怀抱里，对你轻柔的说，我亲爱的妈妈，母亲节快乐！
　　看完这些字，杨默心下波涛汹涌，久久不能平静……！
　　“哥，我画得像吗？”孟婷轻声问道，秀目里饱满了泪水，在灯光的照射下，一闪一闪的，给人无限的脆柔和凄婉！
　　杨默虽然没有见过孟婷母亲的样子，但是从画面上，还是觉得这画像与孟婷本人有些神似，忙点头赞道：“画得很好。”
　　孟婷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，“画得还是有些差，妈妈比画里的样子还要美丽呢，只是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……”
　　杨默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怜惜，一把楼过孟婷的身子来，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中，轻柔道：“小婷，别伤心了，妈妈在天堂看着你的呢，要是你伤心了，妈妈也会心疼的。”
　　孟婷紧紧涌在哥哥的怀中，两行伤痛的泪水再次滑落了下来，恰好侵染在了杨默的胸口，给她一阵冰凉的感觉。
　　“哥，我刚才做梦了……，梦见了爸爸和妈妈……，梦见……梦见了那天出车祸的场景。”孟婷此时已经泪不成声了。
　　杨默轻轻拍打着孟婷的后背，在她耳边柔声说着，“小婷，别去想过去的事情了。”
　　孟婷身子抽动了一下，似乎并没有听到杨默说的话，继续简述着自己的梦境，“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，本来妈妈是不让我去赶……赶集的，但我却耍起了性子，坚持要他们带我去，他们迁就我，也就带我去了……”
　　孟婷换了一口气，继续道：“因为雨大，所以回来的时候，我们选择了……选择了坐车，虽然那只是一辆小货车，但对于很少……很少坐车的我来说，却是一件很兴奋的事情，我在爸爸妈妈的牵扶下，跳啊笑啊，好是快乐……”
　　孟婷说到这里，双眼彻底破开了闸门，让眼泪尽情的倾洒着。杨默胸口的衣裳湿了好大一片，那泪水如一束束锋利的冰锥一般，刺扎着他的心。
　　很痛……，很冷……
　　“路很滑，汽车滑到了公路的外面……，那可是一个……一个三四十米的悬崖啊。”孟婷声音有些颤抖，“在车子翻到的那一瞬间，爸爸妈妈却没有慌乱，他们相互抱在一起，把我夹在了他们怀抱的中间……，然后，我身子一阵剧烈的颠抖，脑海也是一阵晕眩，随即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……”
　　杨默听到这里，双眼也饱满了泪水，是啊，父母总是最伟大的，在那种情况下，他们总是毫不犹豫的用自己坚强的身体来保护着自己的孩子，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他们永远都不会醒过来！
　　孟婷依然是断断续续的说道：“等我醒来的时候……，我发现，我依然被他们紧紧……紧紧的拥在中间，而此时，他们已经血肉模糊了……”
　　“他们的脸上，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……，反而含着欣慰的微笑，因为他们知道，我并没有在这场车祸中受到伤害！”说到这里，孟婷哇一声大哭起来，声泪俱下的说着，“哥，我有这样深爱我的爸爸妈妈，是不是很幸福啊……？”
　　杨默并没有回答孟婷的问话，抱着孟婷的双手，却是拥得更紧了！
　　窗口一道光亮闪过，“噼啪啪……”随即响起一声打雷声，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　　一阵夜风吹来，外面树木沙沙作响，偶尔夹杂着一道枝断之声。
　　不一会，便下起了小雨，雨滴滴打在外面的雨篷上，叮咚作响，和孟婷的哭泣声混合在一起，仿佛一首凄凉的诗歌。
　　杨默心中感叹，夏日的天气，还真是变幻无常，先前还是夜空晴朗，现在竟然起了风雨，这就像小婷的人生，本来是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，但却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，让她陷入了暴风骤雨之中！
　　怀里的孟婷，依然低声哭泣着，似乎已经把这个世界遗忘。
　　杨默的心乱乱的，想要开口说点什么，但一时却是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词语来。
　　过了许久，孟婷才幽幽说道：“哥，爸爸妈妈离开我了，你以后会离开我吗……？”说到这里，还想起了前段时间哥哥查处血癌的事情，心下一阵后怕，却是将哥哥的身子抱得更紧了，生怕他会消失一般！
　　杨默自然感觉到了孟婷的心境，不由得想起了孟婷表哥在临死时对自己的话————秦枫哥哥，请你永远都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婷，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……！
　　他拍了拍孟婷的肩头，无限怜惜道：“不会，哥哥永远不会离开你。”
　　孟婷沉吟一会，又问：“那要是你以后有了女朋友，还会像现在这样疼爱小婷吗？”
　　“当然会，哥哥永远这么疼爱小婷。”杨默不加思索的应答着。
　　“嗯，就算哥哥以后有了女朋友，我也要和哥哥住在一起，永远不分开……”孟婷声音细不可闻……
　　过了许久，杨默才轻轻的推开了孟婷的身子，擦了擦她脸庞的泪水，柔声道：“小婷，很晚了，睡觉吧。”
　　“嗯，你也回去睡吧。”孟婷轻轻的躺下身子。
　　杨默又坐了一会，这才站起身来，往自己的房间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