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:七洞十二谷
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
2024-12-3 20:52
轟的對掌雙方同時退開三步,算是不相伯仲。
唐三藏忽地臉容變得極是猙獰,跟原來的仁慈相貌大相逕庭,臉上亂七八糟的血筋凸現,雙目如血,劍眉豎飛,換來是徹頭徹尾的異兇狂相,甚是嚇人。
莫問又哪曾見過怒極猛然急變的唐三藏,只感到他在剎那間已變成壹頭瘋虎,狂性大發。
在他心中,最愛最疼的冷柔柔絕不能遭受任何人欺負,否則唐三藏必然把對方來個碎屍萬段。
唐三藏和身撲前,拔劍出鞘,雙目陡睜,血光暴射,半空飄起,已剌出千點寒星,如靈蛇吐信殺下。
蒙面人卻是不慌不忙,雙手把懷中的冷柔柔壹送推前,變得唐三藏刺殺冷柔柔,當下急把劍力偏移。
側歪數寸,劍勁就在冷柔柔頭上掠過,恰好削下壹小撮秀發,教不能動彈的冷柔柔不禁呆在當場,毛骨悚然。
蒙面人詭計得逞,火速進步搶攻,竟把冷柔柔當作神兵武器,扭動纖腰,狠狠踢向唐三藏臉龐。
瘋狂了的唐三藏依然關心玉人,當然不願傷她,竟不閃不避,任由玉足蹴中鼻梁,“砰”的壹聲悶響,震退了數步。
壹旁的莫問卻是毫不動容,壹派事不關己,己不勞心之意態,視之等閑,索性找個位置坐下休息。
唐三藏劍疾苦電,宛似壹道黑光,霎時間矮身向著敵人下體斬出數十下,要斷腿免得他還有機會閃避。
只是蒙面人似是洞悉先機,竟同時也俯身出劍,以劍破劍,數十銀光,如天外長河,飛瀉急奔擋住攻擊。
惟是唐三藏的劍招乃家傳絕學,都是壹氣呵成接連出招的殺著,當下來個滾地葫蘆,覷準位置,左砍十劍,右砍十劍,忽又身子在地上盤旋飛起,宛如黑旋風壹般,前斬十劍,後刺又是十劍。
蒙面人急掄劍拼戰,左劈右斬,東斬西切的,斬完十數劍來擋又剌出十數劍來截,更且節節後退。
擋得狼狽異常,退得驚險萬分,唐三藏明顯占了先機,當下同壹招式殺得更急,原來已沾滿了汗珠的額更是濕潤壹片,柙色愈來愈凝重,大喝壹聲,斬出劍影如山,疾破向蒙面人前額。
劍勢驟變,劍芒大盛,蒙面人再也難以跟先前壹樣氣定神閑,急劍猛擡,兵刃交擊之聲不絕,勉強抵住,同時向後移步,且戰且退,被唐三藏的怒劍逼得猛退。
原來這壹連貫的劍招已舞個完畢,必須略作稍歇才再檢討出擊,可是太過關心冷柔柔安危的唐三藏已瘋了。
那張變得猙獰如兇獸的臉容,帶動著如瘋似狂的殺勢,猛然把力盡的劍再挑起新壹道殺浪。
因為危急而逼得暴然提升,唐三藏殺得狂野絕倫,蒙面人竟呆住了,怔怔的對著陷於瘋狂的他發呆。
這絕對不是甚麽精彩表演,稍稍壹呆便有可能掉了性命,長劍已刺向他的心臟。
千鈞壹發之際,蒙面人萬般不願的剌出壹劍,內力同時暴發,劍尖刺中來劍之尖,內力沿劍身疾走,竟能震得原來占著上鋒的唐三藏握劍五指甩開,長劍被迫脫手。
奇異的劍招教莫問也暗嘆佩服之余,唐三藏竟呆在當場,任由對方長劍直取臉龐。
非但唐三藏呆了,甚至是被擄住了的冷柔柔,站在壹旁的朱八戒,都同時呆住了。
原因是他們三人都好熟悉此壹劍招,這壹招名稱是“壹劍東來”,創出劍招者便是唯壹懂得此招式的唐拾義。
對了,是唐芙跟唐三藏的父親唐拾義,蒙面已毫無意義可言,惟有把壹切撕去,露出本來面目。
八字眉、小眼睛,壹副教人失笑的糊糊塗塗容貌,眼珠滾來滾去,十二分惶恐似的,五十余歲卻像個偷竊了甚麽的小賊壹樣,百分百的蛇頭鼠目,教人壹看便忍俊不禁。
莫問忽然道:“呵……,怎麽了,瞧見爹爹也認不得嗎?這孩子唐三藏頁太過分!”
猛然教人驚醒的話,果真震撼人心,怎麽原來蒙面人就是唐三藏的親爹唐拾義?好糊裏糊塗。
怒氣沖沖的唐三藏,鼓起了腮,大踏步走了向前,先破解封住了唐芙身上穴道,再回頭喝道:“玩夠了沒有,還不快放下妹子冷柔柔,妳難道真的想汙辱她麽!?活像被發現正偷吃甚麽似的孩童壹般,唐拾義被喝得亂了手腳,當下放開抱住的冷柔柔。唐芙轉醒過來,正好看見先前蒙面人原來就是父親,頓時無名火起,急支撐身子起來,竟走上前去破口大罵。
唐芙罵道:“爹啊,妳又來了,自作聰明、自以為是、自作自受,妳幹嗎總是愛煩人?妳愈來愈討厭了!”
唐拾義被女兒痛罵,竟低下頭來,不敢反抗似的,只喃喃道:“我只是想幫忙……。”
還未說畢,卻已被唐芙的斥責謾罵喝止:“幫忙?哼,妳早晚都說要幫這幫那,但這十數年來,妳總是愈幫愈忙,被妳煩個半生不死,這壹回妳究竟又是為了甚麽要扮作蒙面人啊?”
唐拾義輕輕道:“我怕……妳哥爭不到柔柔,便好歹來個突然襲擊,讓妳哥來解圍,那便能在柔柔心中奠定大英雄印象,說不定女兒家立即感動便要下嫁,呵……,我功勞可不小吧?”
絕對的投入在自我滿足中,唐三藏、唐芙早已在孩提時見慣不怪,這爹的行為從來就是如此怪異。
唐拾義搶著辯說:“原來的計劃好簡單,逼妳壹劍傷了我少許,我便落荒而逃……。”
“說夠了沒有?”唐三藏冷冷的道。
唐拾義勉強之下閉了嘴,但仍微有抱怨的道:“當然未夠了,只是妳倆都不讓我說下去……。”
看來這身份是“冷血方唐家”四大家主之壹的唐拾義,面對子女卻是壹籌莫展,兄妹二人並不尊重父親威嚴,反過來對長輩加以責備、刁難,壹反常態,倒教在旁的莫問失笑。
其實在唐三藏進招對戰以後,憑著二人壹致的步法、身法,唐拾義又巧妙的破招,更且明明殺力高強,卻處處以退為進。
莫問何等聰明,當下已大致捉摸到蒙面人必定跟唐三藏大有淵源,故此毫不為唐三藏等人憂心。
猶如鬥敗了的公雞壹樣,唐拾義不敢再說甚麽,只呆著低下頭任由唐芙痛罵。
冷柔柔看著這荒唐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,氣惱不已,當下拂袖而去,直跑回房間去。
唐三藏傻呆不知所措之際,耳邊已響起陣陣話聲,原來父親已挨近身旁,說道:“好機會呀,柔柔對咱們抱怨,妳快趕上去詳加解釋,壹定可以拉近二人關系,說不定今夜留妳在房間,不讓妳離開……。”
唐芵生氣上前罵道:“說夠了沒有?”
正欲繼續發表偉論的唐拾義,只好又再死死氣低下頭,臉容仍是不悅的固執,只是勉強收斂。
兄妹二人也深知老父的死硬性子,要勸服實在不可能,唯壹對付方法就是唐芙的斥罵,教唐拾義怕。
只要他怕,就算是再在此事上胡來,總也有個限度,也就算是功德無量了。
唐家就是如此,搞事弄非的不是其他人,卻是諸事八卦的家主唐拾義,難怪四大家族之中就以唐家劍法最是平庸。
幸而第二代生了個唐三藏,在第二代後人中,武功就僅在方失神之後,總算還有點安慰。
唐家兩代陷入僵局中,壹直默然不語的莫問忽然站起來,笑道:“算了吧,壹切都過去了。前輩,怎麽妳會突然出現的呢?”
唐三藏稍稍介紹了莫問,就把他稱為冷柔柔徒兒,免得老父又問長問短煩擾。
唐擡義壹手搭住莫問肩膊,狀甚投契的道:“對啊,小兄弟,若非妳提起我倒忘了要說明,明天的‘神兵山莊’之會,我得到消息,有好特別的客人會來。”
臉色凝重,話聲變得深沈低啞,可見唐拾義對這“客人”十二分重視,來者絕對是好厲害的人物。
莫問當下問道:“究竟客人是來自哪壹門派的高手?”心中不斷忖測,應該會是他認識的吧!
唐拾義道:“是‘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’的少主人,還是從未露過面,大家對他壹無所知。”
莫問壹臉茫然,甚麽是“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”呢?這究竟是甚麽來頭的家夥?
唐拾義嚴正的道:“要形容‘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’,實在太難,合共數以萬計的高手,數十年以來,壹直異常低調,從未在武林爭過甚麽、奪過甚麽,大家只知道對方的存在。”
莫問冷冷道:“不可能擁有強大勢力,卻沒有半分圖謀的,唯壹合理解釋,只是‘時機’未到吧!”
唐拾義道:“甚麽時機?”
莫問道:“前輩剛才不是在說,‘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’的少主人要露面麽?那直接問他豈不簡單得多,哈……。”
唐擡義道:“對啊,怎麽我竟忘了如此簡單直接的方法,真笨,真太糊塗了!小兄弟,看來妳可不簡單哩,怎麽可能是冷柔柔的徒兒,妳來當她師父也可以吧!”
莫問笑道:“不……,師父的武功出神入化,她不用動手,妳們唐家壹門三傑便要鬥個難分難解,簡直是神乎其技,我哪裏能跟師父相比,前輩認為對麽?”
唐拾義擁住了莫問,哈哈笑道:“妳這小子原來是拍馬屁神功最出神入化,好……,今夜我來請妳飲酒,向妳多多討教。”
莫問笑道:“這個看來也是必須了,學懂我莫問的拍馬屁神功,把壹雙子女服侍得妥妥貼貼,那就不會再被責罵了。”
壹老壹少,儼然壹見如故似的,投契異常地便往外走,找壹間酒肆飲個酩酊大醉,絕對痛快。
原來唐拾義就是知悉“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”的少主人要出現,才連夜趕來會合壹對子女。畢竟唐三藏及唐芙江湖閱歷未深,壹般高手可以應付,但碰上絕世強者,唐拾義便放不下心。
莫問嘗試在唐拾義口中得悉更多有關“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”的資料,可是原來他所知也實在不多。
壹種不祥預感告訴莫問,這壹大批高手絕不簡單,也不會是莫問可以跟他們建立友誼的人。
究竟是誰在帶領“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”?
對方的最終圖謀又是甚麽呢?
眼前,除卻“冷血方唐家”、白家、劍狂等眾師徒,再加上“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”,全是不可小覷的頑強分子。
壹個全新的武林架構,正在莫問腦海中形成,原來兵荒馬亂時,武林上彼此都沒有停下來。
沒有了國與國之間的大規模爭戰,但人與人的鬥爭,門派之間的殺戰,壹直未有停止過。
莫問在思索,唐拾義卻仍不停在飲,飲得半昏半醉,嘔了壹回又壹回,雙腿已漸漸支撐不了身體重量,莫問放下銀兩便把他扶住,勉強帶他走路,回客棧去。
醉醺醺的唐拾義忽道:“每個人心中總有秘密,妳這小子莫問壹定也有,哈……,看來妳不會說出來吧?不過我的秘密卻不想收藏,我來告訴妳壹個秘密好嗎?”
莫問笑道:“好,前輩要說便隨便好了。”
踏步不穩險跌壹跤的唐拾義,失笑了起來道:“其實唐三藏根本不是我兒子,他不是我親生的啊!”
當頭棒喝般的驚醒,教莫問無言以對!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