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羊皮圖,巾幗拆八卦
蟲圖騰 by 閆誌洋
2018-9-25 18:29
而此時在那八卦密室之中,燕鷹已然停下了腳步,他驚異地望著時渺渺的身後,時渺渺也是壹臉惶惑。她見燕鷹神色慌張,並且止步不前,而那密室之中的風向瞬息便會發生改變,倘若這樣等下去的話,壹旦風向發生變化,燕鷹便會立刻斃命,但是時渺渺又不敢發出聲音來提醒燕鷹,因為壹旦她說話,很有可能改變這密室內的風向。正在她焦急萬分的時候,燕鷹的腳忽然落下,然後低下頭,繼續盯著腳下細沙的動向,壹步步地向前走。
然而時渺渺是壹個十分細心的女人,她早已從燕鷹的步法中看出燕鷹的心神已亂,完全失去了節奏。就在這時,燕鷹的腳忽然落錯了位置,只覺得腳背壹涼,然後壹陣刺痛從腳背傳來,他連忙將腳縮了回來,忍著疼痛緩慢落下,但此時鮮血已經從腳背上緩緩流淌下來,燕鷹的額頭上瞬間滲出了汗水。
經過剛剛的壹次錯亂,燕鷹再不敢盲目向前,而是循著沙礫的動向,踩著前面時渺渺留下的足跡壹點點緩慢移動,大概又過了小半個時辰,燕鷹終於跳到了密室的入口處。可是,出乎時渺渺意料的是,燕鷹進入入口立刻向四周望去,時渺渺驚異地望著燕鷹,疑惑地說道:“怎麽了?”
“人影,我剛剛看見這裏有壹個人影!”燕鷹剛剛在密室中擡起頭的時候,竟然發現時渺渺的身後站著壹個人影,那人影在時渺渺身後晃動了壹會兒,便忽然消失了。時渺渺聞言,也與燕鷹壹起在附近尋找,地面上並沒有任何足跡,燕鷹不可思議地皺著眉說道:“我剛剛明明看到有壹個人站在妳的身後,怎麽沒有了?”
時渺渺望著燕鷹,沒有說話,她壹向非常警覺,倘若身後真的如燕鷹所說站著壹個人的話,憑借她的警覺性,應該不會發現不了,但是看燕鷹的神態卻是言辭鑿鑿,究竟是誰能在時渺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站在她的身後呢?
二人在秘道的入口處尋找片刻,卻始終沒有發現燕鷹口中的影子,無奈之下二人只能在此處略作休息,然後繼續向前走。自從進入這八卦密室後,短短壹天的時間內,發生了太多的事情,說來恍若隔世,時渺渺心中始終擔心著潘俊,其實在她心裏潘俊已是兇多吉少了,這密室設計得毫無破綻,處處陷阱,步步機關,壹旦被困其中,幾乎不可能脫身。
燕鷹壹直在自顧自地包紮傷口,他身上的傷並無大礙,唯壹讓他郁悶的是腳上剛剛被割破的傷痕,這傷口較之肩膀上的傷痕要深得多,而且更加疼痛,走起路來稍壹用力就有皮開肉綻的感覺。
二人在入口處休息片刻,覺得體力有所恢復便準備繼續向前走,燕鷹打開手中的任地,那任地的光比火折子要強上百倍,走了大概有十幾米,燕鷹忽然停了下來,時渺渺有些疑惑地望著燕鷹,卻見他正目光炯炯地盯著秘道的墻壁發呆。
時渺渺湊上前去,順著燕鷹的目光望去,不禁也是壹楞。他們發現這秘道的墻壁上竟然出現了壹些壁畫,這些壁畫看上去應該是有些年頭了,但是保存得相當完好,雖然其中壹些壁畫上的色彩已經暗淡,甚至脫落了,但還能依稀辨識出來。
“這裏怎麽會有壁畫呢?”時渺渺盯著眼前的壁畫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而此時燕鷹卻看得無比認真,他眼前的那幅壁畫上畫著的是壹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,那少女穿著壹身西域裝束,緊身束帶,眉宇間帶著壹絲英氣。而在少女面前則是壹頭雄獅,那獅子極為彪悍,前腿微弓,後腿緊繃,嘴角裂開,露出兩顆銳利的獠牙,目露兇光,森然欲搏人,那少女卻神態輕松,眼睛與雄獅四目相對,似乎是在做某種交流。
燕鷹接著將任地移向另外壹幅壁畫,只見這幅壁畫上,那少女竟然坐在地上,臉上洋溢著天真爛漫的表情,而那只雄獅宛若壹只大貓壹樣,慵懶而親昵地將頭放在少女的懷裏,伸出舌頭舔著前爪。
“這應該是妳們火系的驅蟲之術吧?”時渺渺看完這兩幅壁畫說道。燕鷹默認地點了點頭,再往下的壁畫上則變成了壹個三十多歲的長者,長者胸前掛著壹支短笛,那短笛與燕鷹所用短笛有所不同,燕鷹用以召喚皮猴的短笛只有壹孔,而那長者胸前的短笛竟然有三孔。他此刻騎在壹只老虎身上,老虎張著嘴,面前則是壹只身形巨大的皮猴,這皮猴足有兩人來高,體形健碩,獠牙鋒利,那只皮猴此時已然縱身飛起,銳利的爪子眼看就要刺入那長者的身體。緊接著畫面壹轉,下壹幅壁畫上皮猴已然被馴服,長者口中銜著那三孔的笛子,畫面極為生動,宛若那笛音已經從畫面上傳出來了。
除此之外,這墻壁上並沒有別的驅蟲師家族的壁畫,為什麽這幅壁畫會出現在這裏呢?而且,同為火系驅蟲師,為什麽畫面上那長者所用的笛子竟然有三個孔?燕鷹曾經聽爺爺講起過,火系驅蟲師家族上千年以來,壹直以驅使大型動物為主,驅使那些大型動物之前壹定要與之交流,就像第壹幅畫中的少女壹般,先是與兇獸四目相對,然後用目光震懾住兇獸,當兇獸感到恐懼之後,便可以趁機馴服兇獸。動物的本性都是弱肉強食的,它們天生對於強者會有壹種崇拜,這種崇拜會變成對強者的臣服。
就像火系驅蟲師成年之後,都要訓練自己的皮猴壹樣,那些皮猴全部是性情暴戾、兇猛異常的大型野獸,平日生活在火焰山附近。平日火系驅蟲師弟子訓練的時候,只是馴服壹些豺狼虎豹之類,只有成年之後,才會進入皮猴居住的山洞內去馴服皮猴,壹旦皮猴被馴服之後,它便會終生跟隨。那時火系驅蟲師就需要用笛音召喚皮猴,這笛子也是有非常嚴格的等級區分的,壹般的弟子只能用竹笛,笛子上有壹孔,稍高壹點的會用銅笛,上面依舊是壹孔,而歐陽雷火所用的短笛則與他們的都不相同,他用的是骨笛,笛上有兩孔。這笛子的材料象征著火系驅蟲師的身份,而孔數則是能力的標誌。
即便如驅蟲師君子這般已經具有極強驅蟲能力的人,笛子上也只有兩孔而已,可是壁畫上的長者的短笛竟然有三個孔,這第三個孔是用來控制什麽的呢?雖然燕鷹是壹個粗枝大葉的人,但是他對火系驅蟲師的驅蟲之術卻頗有興趣,當他發現日本火系旁支所驅使的皮猴比自己的皮猴強大的時候,就已驚訝不已,然而直到他與燕雲在山頂的平臺上對峙,燕雲召喚出蒙古死蟲的時候,他才發現,皮猴在蒙古死蟲的面前簡直不堪壹擊,驅蟲之術真的是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而眼前這三孔的短笛更讓燕鷹覺得惶惑,他究竟是什麽人?
燕鷹百思不得其解,時渺渺見他想得出神,不願去打擾他,也壹直在靜靜地端詳著眼前的壁畫,她發現那壁畫的背景像是壹座城市,但是那座城市在壁畫上顯得格外模糊,若隱若現。
“燕鷹,是不是覺得哪裏不對?”時渺渺終究有些忍耐不住,好奇地問道。
燕鷹皺了皺眉,然後緩緩地從口袋中掏出自己的短笛,說道:“我記得爺爺曾經說過,這短笛的孔數是根據驅蟲師的能力而來的,壹般的驅蟲師壹孔足矣,因為他們能夠控制的動物也只限於皮猴之類大型的動物,而使用兩孔短笛的驅蟲師壹般都是火系驅蟲師的君子,他們用第二個孔來驅使壹些極為罕見的大型動物,這需要非常強大的能力,卻從未聽說過有三孔的短笛。”
時渺渺微微地點了點頭,只是這壁畫年代實在久遠,那三孔短笛究竟是何由來,誰也說不清楚。二人看過壁畫之後,繼續向前走,不過這壹次他們的速度慢了很多,燕鷹壹面走,壹面在密室的墻壁上打量著,希望能夠發現與剛才類似的壁畫,然而那壁畫卻只出現了壹次,後面密室的墻壁光禿禿的,這讓燕鷹略感失望,而那幅壁畫就像個烙印壹樣,深深刻在了燕鷹的腦海中。
他們在秘道中走了有多半個時辰,這秘道始終曲折連環地向前綿延,根本找不到入口,燕鷹腳上有傷,再加上不停地趕路,此時鮮血已然浸透了鞋子。他走起路來越發吃力,忽然腳底壹軟,壹個踉蹌倒在了地上,時渺渺忙去扶燕鷹,但此時燕鷹的身體已經軟綿綿得動彈不得。
“燕鷹,妳怎麽了?”時渺渺弓下身子關切地問道。
只見燕鷹嘴唇慘白,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水,臉色蒼白,不停地喘著粗氣,說道:“我實在走不動了!”
時渺渺伸手輕輕摸了摸燕鷹的額頭,只覺得額頭發燙,應該是發燒了,可是剛剛還好好的,怎麽會忽然之間便發熱了呢?時渺渺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什麽,她連忙看了看燕鷹的腳,只見此刻他的鞋子已經滿是鮮血。她輕輕地將燕鷹的鞋子脫掉,燕鷹嘴角微微咧了壹下,倒吸了壹口冷氣,當那鞋子脫下來之後,時渺渺見燕鷹腳背上的傷口已經發炎變成了白色,極有可能是在坎卦密室中時,燕鷹的腳上沾滿了汙泥,而在巽卦密室中傷口被那汙泥感染。
燕鷹雙手支撐著身子,向墻壁的方向移動,然後靠在墻壁上,雙眼微閉,咽了咽口水,說道:“看來我真的是走不出這裏了!”
時渺渺瞥了壹眼燕鷹,然後厲色道:“別胡說,潘俊為了讓我們兩個人離開,不顧身家性命,我們壹定要走出去!”
“呵呵!”燕鷹無奈地笑了笑,其實他心裏也清楚,現在的情形即便是在外面,傷口感染潰膿的危險也是極高的,更別提是在這缺醫少藥的秘道中了,他此刻已然覺得身體虛弱無力,更不要說前面不知還有什麽詭異的密室在等著他們。
時渺渺看著燕鷹,心急如焚,如果燕鷹不能夠得到及時的醫治的話,恐怕真的會危及性命,可是看看這密室,前面不知路在何方,而後面又是死路壹條,她想了想,從懷裏掏出壹個盒子,然後定睛望著燕鷹說道:“燕鷹,妳忍著點!”
燕鷹睜開雙眼盯著時渺渺,只見時渺渺眉頭微皺,輕輕將那盒子打開,在那盒子之中是壹團棉絮般的東西,她用手輕輕將那棉絮捏起來,放在燕鷹的傷口上,然後手指微微顫抖了兩下,幾條粉色的小蟲從棉絮中鉆了出來。燕鷹雖然精通火系驅蟲之術,卻對小蟲有種天生的厭惡,他只覺得心裏壹陣麻癢的感覺,不禁疑惑地望著時渺渺。
未等他開口,時渺渺便輕聲說道:“這是胭脂蟲,平日以腐肉為食,在緊要的時候也可以用它清理傷口!”
她的話音剛落,燕鷹便覺得腳底傳來麻酥酥的感覺,那胭脂蟲開始在燕鷹的腳背上緩慢爬行,然後快速蠶食著燕鷹已經感染發炎的傷口,時渺渺拿出手帕輕輕蓋在了燕鷹的傷口上。
隨著那胭脂蟲吃掉發炎的腐肉,燕鷹覺得原本傷口上的疼痛減弱了很多,他長長地舒了壹口氣,說道:“謝謝妳,時姐姐!”
燕鷹壹直與時渺渺和潘俊不和,能從他口中聽到壹聲“時姐姐”著實不易,時渺渺微微笑了笑,然而她心裏清楚,這胭脂蟲雖然能夠幫助燕鷹傷口復原,但卻無法讓燕鷹退燒,如果繼續高燒不止的話,恐怕性命堪憂,可是現在能有什麽辦法呢?
“時姐姐,妳喜歡潘俊嗎?”燕鷹在這迷宮暗道中忽然說了這樣壹句沒頭沒腦的話,問得時渺渺壹楞。她扭過頭望著燕鷹,此時燕鷹正靠著墻壁,半瞇著眼睛,手中擺弄著壹個香囊。
時渺渺沒有說話,淡淡地笑了笑。
燕鷹長出壹口氣,自顧自地說道:“我想潘俊也應該是喜歡妳的!”
時渺渺依舊沒有理會燕鷹說什麽,她也靠在墻壁上,坐在燕鷹旁邊。雖然時渺渺並未回應燕鷹,但是燕鷹似乎並不理會,他已經習慣了時渺渺那種冷冰冰的性格。
“我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,沒想到自己會困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秘道裏!”說著燕鷹的眼角淌出些許淚水。
“燕鷹,這不怪妳!”時渺渺輕聲說道,其實此刻的處境時渺渺也是憂心忡忡,細想壹路走來,宛若做了壹場夢,壹場離奇卻又恐怖的夢,這幾個月他們無時無刻不被人追殺,處處遇險,每壹步都暗藏殺機。
“其實這壹切都怪我!”燕鷹愧疚地說道。
時渺渺伸手輕輕摸了摸燕鷹的腦袋,說道:“別多想了,我們壹定會從這裏出去的,妳不是還要見段姑娘嘛!”
沒想到時渺渺的話壹出口,燕鷹的身體猛然顫抖了壹下,他輕輕地扭過頭,舉起手中的香囊說道:“時姐姐,妳知道這是什麽嗎?”
“香囊啊!”時渺渺難得微笑地說道,“怎麽了?”
“妳知道這個香囊我是怎麽得到的嗎?”燕鷹目光炯炯地望著時渺渺說道。時渺渺柳眉微顰,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。
“難道這香囊後面還有什麽故事?”時渺渺疑惑地問道。
燕鷹微微地點了點頭,說道:“這是那個盜寶者留下的!”
“盜寶者?”時渺渺快速在腦海中回憶著。火系歐陽壹家之所以千裏迢迢前往北平尋找潘俊,便是因為數月之前忽然有壹群日本的盜寶者來到新疆,將其藏在密室中的火系秘寶盜走,之後留下木系潘家的獨門暗器青絲,歐陽雷火便壹路來到北平向潘俊興師問罪。沒想到他的到來,卻將整個驅蟲師家族卷入了壹場明爭暗鬥之中,這壹切就像是壹個有預謀的陰謀壹樣,而歐陽家秘寶丟失,絕對是這個陰謀的導火線。
“妳是說盜走火系秘寶的那些盜寶者?”時渺渺疑惑地問道。
“嗯!”燕鷹微微地點了點頭。他此時感覺口幹舌燥,身上燥熱難耐,眼睛有些發紅,便將手貼在墻壁上,以降低身體的溫度,讓自己略微舒適壹些。
“日本人的身上怎麽會有香囊呢?”時渺渺不解地望著燕鷹手上的香囊,無數的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。
“當時的情形至今我都記憶猶新!”燕鷹靠著墻壁,淡淡地說道,“當天夜裏,本來我和姐姐訓練之後,姐姐便先回去了,只剩下我壹個人,那時候我正在訓練剛剛馴服的皮猴,在我們火系家族,未成年是絕對不允許訓練皮猴的,但是姐姐壹直對我十分疼愛,她背著爺爺帶我去了皮猴的巢穴,讓我馴服皮猴。因此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,訓練皮猴我們也盡量遠離宅院。姐姐回去之後,我便壹個人在那裏訓練皮猴,很晚才回去,可是剛到門口,我便發現了幾個黑影。那時候我出於好奇,而且也想試試這皮猴的威力,便沒有聲張。只見他們翻墻進入宅子,我便在墻邊等待,不多時,幾個人便從內中出來,這時我立刻吹響了笛子,召喚皮猴。”
“可是我哪裏想到,那些人竟然聽出了我的笛音,未等我召喚皮猴,便向我猛撲過來,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壹時有些慌亂,眼看其中壹個人的利刃已經迫近,正在這時另壹個人將其阻攔下來,那個人正色看了看我,雖然他們都蒙著臉,但是至今我仍記得那個人的眼神,很冷,卻有種柔和的感覺。就在他們停頓的時候,宅子內忽然傳來了壹陣嘈雜的聲音,那時候家裏人已經發現秘寶被盜,這幾個人見勢不妙,立刻離開了,空留下我站在原地,壹動不動。”
“當爺爺他們追出來的時候,那些人已經沒有了蹤跡。爺爺立刻向我詢問那些人的去向,我不知為何,鬼使神差地給他們指了壹條路,我知道那些人根本沒有走那條路。爺爺他們立刻開始追捕那些盜寶的人。”
“雖然我指的路是錯的,但爺爺還是根據蹤跡找到了他們逃跑的方向,然後壹路追擊。這時我已經從剛剛的驚魂中恢復了過來,然後騎著馬到處尋找爺爺他們的足跡,誰知竟然在壹個山坳中發現了受傷的黑衣人。我認得他,記得他的眼神,我發現他的時候,他已經身負重傷了。”
“我騎著馬站在他面前,他就那樣躺在山坳裏望著我,眼神裏沒有驚恐,只有壹些無奈。我和他對峙了半晌,其實剛剛他們本來可以殺死我,就像殺死看守秘寶的那些弟子壹樣,但是他終究沒有動手,我嘆了壹口氣,然後下了馬,自己走了回來。”
“後來爺爺帶著弟子無功而返,而我對這件事壹直守口如瓶。第二天壹早,我早早地來到那個山坳,發現那個倒在山坳中的人已經不見了,地上只有壹攤血跡,在血跡的旁邊有這樣壹個香囊。於是我將這個香囊收起來,壹直私藏著。”
“這麽說當時妳近距離見過那些人?”時渺渺皺著眉說道。
燕鷹點了點頭。
“妳沒有對別人說起過這件事?”時渺渺接著問道。只見燕鷹的眉頭壹緊,接著他低下頭,說道:“只和壹個人說過!”
“段姑娘?”時渺渺猜測道。
燕鷹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“妳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件事?”時渺渺滿腹狐疑地問道。
“因為……”燕鷹擡起頭,想要說什麽,可最後還是咽了回去,時渺渺見燕鷹的神態,頓時疑竇叢生。
“因為妳發現段姑娘與那個盜寶的蒙面人有同樣的眼神是嗎?”時渺渺大膽地揣測著。
聞言,燕鷹的身體猛然顫抖了壹下,卻始終低著頭,像個被猜中心事的孩子壹樣沈默不語,但是時渺渺心中已然明白了什麽。
“其實在我醒來的時候,壹眼就認出了那種眼神!”燕鷹低著頭小聲說道,“那天我從懸崖上掉下去,是她救了我,而當我蘇醒過來的時候,模糊中看到了和秘寶被盜當晚壹模壹樣的眼神,那種眼神我不可能忘記。”
數月之前,因為歐陽雷火與潘璞不和,二人發生爭執,歐陽雷火在打傷潘璞之後,帶著燕鷹憤然離開北平城,誰知走到大黑山附近卻遭遇日本人的伏擊,之後歐陽雷火身負重傷。當時燕鷹以為歐陽雷火已經斃命,而自己則被逼到懸崖邊上,也險些殞命,幸好被壹直生活在道頭村的段二娥所救,才得以活命。
“雖然我當時認出了相同的眼神,但是因為那天我並未看到那幾個人長得什麽模樣,所以並不敢確定!”燕鷹嘆了壹口氣說道,“後來在安陽,我向她提起過這件事,她似乎並沒有太在意,可是在那之後,她似乎對我冷淡了許多!”
“原來是這樣!”時渺渺若有所思地說道,“如果真的如妳所說,那段姑娘為什麽要盜取火系秘寶呢?還有現在段姑娘在哪裏?”
燕鷹無奈地搖了搖頭,說道:“在我離開北平的時候,她已經出走了!”
燕鷹說完將頭無力地靠在墻上,而時渺渺卻陷入了深思。這幾個月所發生的事情都是因火系秘寶被盜引起的,而段姑娘為什麽會和那些日本人在壹起呢?她究竟是什麽人?
秘道中越來越暗,而時渺渺的心境也如同這秘道壹般,陰沈了下去。正在這時,燕鷹手中的任地忽然晃動了兩下,時渺渺眼前壹亮,剛剛他們在這秘道中沒感到壹絲風,此刻秘道中怎麽會有風呢?她瞥了壹眼燕鷹,只見燕鷹此刻已經恍惚地靠著墻壁睡著了,她輕輕將任地從燕鷹的手中拿出來,然後將任地放在密室的正中央,只見任地的火苗跳動得更加厲害了。剛剛這密室中明明沒有風,現在這風是從何而來?難道前面是下壹個密室的入口?
想到這裏她輕輕推了推燕鷹,燕鷹吃力地睜開眼睛,瞥了壹眼時渺渺,卻並沒有說話。時渺渺見燕鷹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向前走了,便在燕鷹耳邊輕聲說道:“妳在這裏等我,我到前面看看!”
燕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,時渺渺站起身,手執任地順著風的方向壹直向前走,越是向前走,這任地的火苗跳動得越是厲害,而時渺渺的心也跟著激動了起來。她瞬間加快了步子,快速向前奔去,眼前的秘道變得越來越開闊,而且隱約可以看到前面出現了亮光,難道前面是出口?應該不可能啊,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的時渺渺,面對任何事情,心裏總是會做好最壞的打算。
她又向前走了幾步,緩慢接近秘道的“出口”,然而就在這時,她眼前忽然出現了壹個人影,這個影子應該是被光照射之後,投射在墻壁上的,時渺渺放慢腳步,同時將手縮進袖口,指尖輕輕捏住三千尺,這迷宮內怎麽會有人呢?
前面的人影並未發現時渺渺,依舊在晃動著,時渺渺從那影子判斷,覺得應該是壹個男人,可會是誰呢?時渺渺又向前走了兩步,那影子忽然不動了,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時渺渺,然後低聲喊了壹句:“誰?誰在那兒?”
時渺渺立刻聽出了這個聲音,是與她和潘俊壹起進來的歐陽雷火,時渺渺連忙收起青絲,壹面腳下加快步子,壹面回應道:“歐陽世伯,是我,時渺渺!”說完時渺渺走出了“出口”。
壹走出“出口”,眼前是壹個巨型密室,從壹邊到另壹邊足有十幾丈,整個密室呈圓形,上面是壹個高高的弧形的圓頂。這密室四周燃著火把,將整個密室照得如白晝壹般,難怪時渺渺以為找到了出口。除了這個“出口”之外,這秘道還有余下七個“出口”,在密室的正對面有壹個巨大的石壁,石壁非常平坦,上面長滿了青苔。
而此時歐陽雷火正滿面血汙地立在密室中央,手中拿著壹根火把,站在前方那塊巨大的石壁面前發呆。當他見到時渺渺的時候,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,他向時渺渺的身後望了望,然後皺了皺眉說道:“潘俊呢?”
提到潘俊的名字,時渺渺臉上露出壹絲哀傷之色,她長出壹口氣說道:“潘俊為了救我和燕鷹離開,自己被困在密室之中了!”
“啊?”歐陽雷火聞言震驚不已,“怎麽會這樣?”
“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,燕鷹還在秘道裏面!”時渺渺想起此時身患重病的燕鷹說道,“我們先把他弄到這裏再說!”
歐陽雷火立刻點了點頭,然後將手中的火把遞給時渺渺,又從墻壁上掰下壹個火把,牢牢地握在手中,跟著時渺渺向秘道中走去。
“歐陽世伯,您怎麽壹個人來到了這裏?”時渺渺邊在前面引路,邊詢問道。她記得進來的時候,是歐陽雷火與歐陽雷雲這對兄弟壹起進入的密室,而她和潘俊兩個人壹起,此刻卻只發現了歐陽雷火壹個人。
“哎,兄長為了讓我逃出密室,將自己留在了那個密室之中!”歐陽雷火說完之後,將他與歐陽雷雲二人在坤卦密室中的遭遇,詳細地敘述了壹番。時渺渺聽完不禁心中壹陣唏噓,不管此前這兄弟二人有什麽矛盾,在最後的生死關頭,歐陽雷雲依舊可以不顧性命地讓歐陽雷火先行,正應了那句話:地勢坤,君子以厚德載物。
兩人壹面說著,壹面向燕鷹的方向走去,不壹會兒便來到燕鷹的身邊。只見燕鷹已經完全昏迷了過去,臉色蒼白,氣息微弱,嘴唇皸裂。歐陽雷火見到燕鷹這般模樣,不禁壹陣心酸,老淚縱橫。這麽多年,歐陽姐弟壹直與歐陽雷火相依為命,他們父母離開新疆之後,歐陽雷火簡直視這對姐弟如掌上明珠,其實燕鷹在未成年便操縱皮猴這件事情,歐陽雷火不是不知,只是出於疼愛,不願多說。而且燕鷹從記事開始,便沒有見過親生父母,老人心中頗為愧疚,因此只要是這姐弟二人想做的事情,即便與家族規矩相悖,老人也壹概睜壹只眼閉壹只眼。
而此時的燕鷹,歷經如此多的磨難之後,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。老人難免心傷,他緊緊地抱著燕鷹,在耳邊輕聲喚著:“孩子,孩子,妳醒醒,爺爺來了!”
燕鷹朦朧中睜開雙眼,眼神恍惚地望著眼前的歐陽雷火,嘴角微微聳動,從喉嚨裏吃力地吐出兩個字:“爺爺!”
“嗯,嗯!”歐陽雷火說著又抱緊了孫子。
時渺渺站在壹旁,也不禁黯然神傷,她現在只希望這壹切都能夠快點結束,歐陽祖孫二人相擁而泣,過了壹會兒,時渺渺輕輕拍了拍歐陽雷火的肩膀說道:“世伯,燕鷹壹直持續高燒,為今之計,我們只有想辦法快點離開這裏!”
歐陽雷火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,他之所以進入這八卦密室,皆因歐陽姐弟。他用力將燕鷹抱起,沿著原路向剛剛那個巨大的密室走去。
將燕鷹放在這巨型密室的角落後,歐陽雷火立刻向四周打量了壹下,然後目光落在了壹個洞口處,只見那洞口邊緣正有水滴壹點點地滴落下來,歐陽雷火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,然後脫下外衣,揉成壹團,用水浸透之後,再拿到燕鷹旁邊,輕輕擰著衣服,水滴從衣服上緩緩落在燕鷹的嘴唇上,燕鷹被燒得難受,只感覺嘴唇微涼,立刻張開嘴,大口大口地吮吸著流淌下來的甘泉,意識也漸漸清晰了很多。
趁著這個時候,時渺渺在這密室中仔細地打量著,現在她與潘俊二人進過了乾卦密室、坎卦密室,又與燕鷹通過了巽卦密室,歐陽雷火兄弟二人經歷了坤卦、震卦密室,八卦密室之中已然通過了五個,應該只剩下三個了,不過這間密室究竟是什麽密室呢?
時渺渺圍繞著密室的墻壁細細觀察著,她發現這密室中每個洞口前面都雕刻著壹些奇怪的圖形,這些圖形設計得非常精妙,但是畢竟第壹次見,時渺渺還弄不明白這圖形上畫的究竟是什麽東西。
正在這時,歐陽雷火已經將燕鷹安頓好,輕輕地走了過來,他雙手抱著肩膀,站在時渺渺身後,盯著墻上的那些圖形說道:“這應該是八卦密室的設計圖!”
“設計圖?”歐陽雷火這壹提醒,時渺渺再次細觀那洞口上的圖形不禁恍然大悟,這確實是每壹個密室的設計圖,設計圖上清晰地畫著每壹個秘道的機關所在,只是沒有指明如何破解這些機關。時渺渺順著那秘道設計圖向下看,目光被下面的壹尊已經頭朝地面的石雕吸引住了。
時渺渺弓下身子,盯著那石雕,那是壹只石雞,石雞到膝蓋高,雕工精良,栩栩如生,此刻那雞頭已經傾斜到了地面上。時渺渺再次擡起頭望著那洞口,這是他們剛剛走出來的洞口,向內中去則是巽卦密室。
她宛若明白了什麽,然後站起身向周圍的八個洞口望去,只見每個洞口旁邊都有壹尊動物的石雕,這些石雕不僅動物不同,而且形態各異,分別為馬、牛、龍、雞、豕、雉、狗、羊。這些石雕大多與這石雞壹般,頭已經傾向地面,只有三尊依然傲然而立,細觀之下,這三尊立著的石雕分別為羊、雉、狗,正好與未通過的密室相對應。
時渺渺恍然大悟般地笑了笑,她猜測應該是每經過壹道密室,那密室所屬的石雕便會傾倒。此時歐陽雷火從懷裏掏出壹張圖紙遞給時渺渺,說道:“這是我兄長在最後交給我的,他之前曾來過這八卦密室,後來因為被父親發現了這件事,便將他壹直囚禁在監牢之中,之後的三十多年,他壹直潛心研究這八卦密室的機關暗道,我剛剛就是憑借著這張設計圖來到這裏的!”
時渺渺疑惑地接過設計圖,然後將其放在地面上,緩緩攤開,只見這張圖是畫在壹張完整的羊皮之上的,圖上的線條異常紛亂,可見歐陽雷雲所言非虛,這許多年,他已然將全部的心血都花費在這八卦密室的破解之上了。
縱觀這張圖,整個八卦密室呈壹個巨大的圓形,圖紙的下面有壹個八卦陰陽魚,在八卦陰陽魚的四周分布有八個密室,密室大小不同,分別標記為乾、坎、艮、震、巽、離、坤、兌八大密室。這八大密室,四個在陰陽魚的陽面,四個在陰陽魚的陰面,陽面的四個密室相互之間有秘道相通,且每壹個密室單獨都有壹條秘道通往正中,陰面亦是如此。而他們現在所在的房間便是這密室的正中心,八大密室的秘道正好匯集於此。
在這八卦密室的正上方,有壹條呈圓筒形的通道,通道正中間是整個八卦密室的入口,兩端正好對應八卦陰陽魚的兩只眼。那圓筒形狀的秘道會不停地轉動,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燕雲和燕鷹兩姐弟同時進入秘道,卻並沒有進入同壹個密室中。
出乎意料的是,在每壹條通往這中央密室的秘道中,都另有兩條秘道,這些秘道壹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,很像是秘道的通風口。但是對於此刻的時渺渺和歐陽雷火來說,那條秘道究竟通向何處並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現在燕雲身在哪個密室之中,其次是他們如何才能離開這秘道。雖然歐陽雷雲在這張設計圖上花費了極大的心思,然而時渺渺左看右看,卻始終找不到從這裏離開的出路。
那些秘道曲折連環,且所有的秘道都壹致指向這裏,但是這裏只有壹個圓形的密室,依舊沒有標明出口在哪裏。時渺渺看著這張圖,陷入了深思。從這張圖上看,這八卦密室宛若壹個全封閉的鐵桶壹般,除了那些像是通風口壹樣的極其狹窄的秘道之外,其他秘道的方向最終都指向這裏,那麽出口究竟在哪裏?
她有些琢磨不透,用手指在那張羊皮上輕輕地點了點,忽然被羊皮紙旁邊的壹件物事吸引住了,時渺渺立刻睜大雙眼,伸手輕輕在羊皮紙旁邊的沙土上撥弄了兩下,只見壹截白骨從沙土中顯露了出來。
時渺渺壹楞,然後快速用手撥弄著沙子,歐陽雷火壹直站在時渺渺身邊,這壹切他都盡收眼底。只片刻工夫,時渺渺便將壹截白骨從沙土中挖了出來,這是壹截人體的大腿骨,腿骨上有明顯的刀砍過的痕跡。就在她將那截腿骨從沙土中拿出來的時候,她發現在那腿骨下面還埋藏著更多的骨頭。
這時歐陽雷火也撥去了自己腳下的沙土,壹副骷髏從沙土中顯露了出來,隨著他們兩個不斷地撥開地面上的沙土,越來越多的屍骨出現在地面上,那些屍骨上十有八九都帶著明顯的刀傷。時渺渺在撥出第五具屍體之後停下了手,她見那屍骨上掛著壹件物事,十分小心地將那件物事從沙土中用雙手取出,然後舉到歐陽雷火面前說道:“世伯……”